2011-09-06 01:11:29
何志成（農行總行大客戶部高級專員）在全球貨幣體系動蕩不安的背景下，決策層越來越傾向于加速人民幣國際化。商務部新聞發言人沈丹陽最近向媒體表示，爭取在9月開始實施跨境人民幣直接投資(人民幣FDI)，這是人民幣走向世界的關鍵一步。
流量與流向必須真實人民幣走向世界是為了增強國際購買力，降低由于歐美主導的傳統世界貨幣體系持續貶值的風險。但任何事情都存在悖論關系：想解決人民幣的國際購買力問題，首先需要解決 “境外人民幣的境內購買力問題”。在我看來，后者更急迫。
人民幣國際化需要分兩步走，雖然國際化貨幣必然是自由浮動的貨幣、自由兌換的貨幣，但很難一下子讓人民幣成為可自由兌換貨幣，完成這一步至少需要十年。現在要邁第一步，即鼓勵更多的企業和國家使用人民幣進行跨境貿易結算，讓人民幣先走出去成為“可結算貨幣”，成為為了貿易結算所需不得不儲備的貨幣。在人民幣持續升值且升值預期仍然很強烈的背景下，跨境貿易用人民幣結算的現實需求是很大的，非貿易需求更大，它很快形成境外人民幣“蓄水池”，這個池子的規模目前大約在1萬億元人民幣左右，未來增速仍將十分迅猛。
在人民幣未實現 “走向世界”趨勢的時候，中國央行在做當年新增貨幣量計劃時，不用考慮人民幣的分流或曰滯留境外的比例，而當境外人民幣“蓄水池”迅速地擴張時，中國央行必須考慮人民幣滯留境外相對會減少境內人民幣流通量的因素。在緊縮的同時，滯留境外人民幣市場規模擴張迅速，也是今年以來境內人民幣市場越來越緊張的一個重要原因。
香港金融管理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1年6月底，香港人民幣存款達到5536億元，前6個月凈增2350億元，增幅達76%。而在2008年年末，這一數字僅為561億元，目前大約以每個月700億元左右的速度增長，其中500億元是跨境貿易結算的增量，200億元左右為外幣兌換增量。這還僅僅是香港地區市場。
貨幣是生產要素，最終是要與其他生產要素相結合才能形成生產力的（增值），但境外的人民幣存量中的很大部分無法實現“與其他生產要素相結合”的功能。也就是說，它們不能實現增值。必須承認，境外的人民幣脫離了人民幣與其他生產要素相結合的市場，因此必須回流。以前沒有人設計回流渠道，是因為人民幣滯留境外的數字很小，而現在境外的人民幣越來越多，讓人民幣合規回流的措施急需完善。人民幣FDI將是境外，人民幣回流境內的公開化渠道。
為什么人民幣需要FDI？說白了就是開正門，堵后門，讓人民幣進出境數據真實化，間接使外匯儲備數據也真實化。我們知道，由于人民幣升值趨勢長期化、固定化，香港人天天都在拿外匯兌換人民幣，更大的數字是貿易商通過合法手續截留人民幣，這兩項加起來，每天有幾十億。而香港各家銀行提供的人民幣短期存款利率只在0.45%到0.80%之間，遠低于內地3.50%的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很顯然，滯留境外的人民幣除了賭博人民幣升值，只能看著人民幣存款貶值。而為什么境外人民幣存量還會超大幅度增長呢？除了境外人民幣兌換外幣簡潔方便之外，還因為境外有一個更大的人民幣“地下市場”，有無數個人民幣秘密回流的“地下渠道”，大量境外人民幣資金通過非法途徑回流境內，購買人民幣資產，發放高利貸已經是不言的事實。這就是為什么人民幣越是緩慢地升值，人民幣的購買力卻越來越低的原因之一；也是為什么國內人民幣越是短缺，高通脹還是下不來的原因之一。
須考慮資產市場國際化在人民幣境外市場已經長大的背景下，在人民幣的購買對象除了生產要素也必然包括資產市場的現實前提下，杜絕人民幣回流是不現實的，將境外人民幣資金長期封鎖于內地資產市場以外也是不現實的。所謂熱錢推升通脹，熱錢制造資產市場泡沫是個偽命題。
我們必須承認境外人民幣市場快速長大的現實，也必須承認大量境外人民幣持有者通過非法渠道秘密投資內地市場的現實。但是，我們的制度設計者在設計FDI制度時卻明確地規定：跨境人民幣資金不得直接或間接用于投資有價證券和金融衍生品等。設計者不希望人民幣FDI爆炒樓市，不希望人民幣FDI進入證券市場，與其說這是講政治，不如說是觀念守舊。
我們希望FDI所帶來的“跨境人民幣直接投資”，能夠以境外合法獲得的人民幣在依法回流境內展開直接投資活動，最好是辦工廠，搞實體經濟。但卻忘記了一個基本理論：人民幣已經異化了，它除了繼續承擔實體經濟中各項生產要素的粘合劑及潤滑劑作用外，還是人民幣儲備資產的載體。境內的人民幣既可以在實體經濟中流通，也可以在虛擬金融市場流通，為什么禁止海外人民幣回流境內后進入虛擬金融市場呢？
境外萬億人民幣存款只能獲得不到百分之一的年收益合理嗎？每年只能通過小QFII回流境內兩百億合理嗎？回流境內的人民幣中的大部分只能投資實體經濟和債券市場合理嗎？顯然不合理。不合理不等于不可以，于是熱錢會越來越多，脫離監管的地下資金渠道（市場）會越來越火爆。必須承認，只要有DFI、QFII，小QFII存在，境外人民幣資金投資內地資本市場是必然的事情，擔心這類資金會脫離監控，會炒爆中國股市應該說是杞人憂天。在中國股市目前的市值水平，我們巴不得更多的境外人民幣資金能夠通過合規渠道大量流入——中國股市的持續低迷應該說與人民幣大量持續地流向海外相關，而這些資金中的很大部分本該是中國股市的一部分，如果沒有流出去這么多，股市也不會這么低迷。現在說DFI很難進行監控，說這種熱錢進入資本市場后有可能出現爆炒的現象，完全是宣講過時的教科書，已經不合時宜。
人民幣國際化是既定國策，人民幣資產市場的國際化應該是這一國策的必然組成部分。未來我們將看到更多的中國企業走出去，看到更多的國際貿易使用人民幣結算，同時也將看到更多的海外人民幣通過合法的渠道回流，這些人民幣資金不僅能夠投資實體經濟，也能依法投資資本市場。
人民幣國際化的前提是持有人民幣的人能夠獲得保值增值的機會，這不僅需要人民幣能夠雙向流通、自由流通，“地上”流通（真實化），還必須包括人民幣資產市場的國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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