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3-01-24 19:34:17
◎“每次反轉都應該是升維的反轉，而不是專注于去設計精巧的局，和觀眾斗心眼。更關鍵的是超越觀眾的想象力，打開一個新的空間，引導觀眾看到更多他以前沒有看到的角度和生活的真相。”
每經記者｜畢媛媛 每經實習記者｜宋美璐 每經編輯｜梁梟
?電影春節檔越戰越酣暢。
據貓眼專業版實時數據，截至1月24日20時58分，2023春節檔（1月21日～1月27日）總票房（含預售）突破38億元，《流浪地球2》《滿江紅》《熊出沒·伴我“熊芯”》分列春節檔票房前三位。
7部影片中，《流浪地球2》和《滿江紅》的競爭最為激烈，兩部影片在票房和口碑上你追我趕。截至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稿，兩部影片票房相繼突破13億元。
圖片來源：貓眼專業版截圖
在張藝謀導演的電影中，因口碑而逆襲的情況并不多見，但《滿江紅》恰恰是這樣一部電影。從初二開始，影片的排片、口碑、觀影人次逐一逆襲。
《滿江紅》從一位小兵引入，十幾位主要角色各懷心思，隱匿于迷局中，觀眾順著故事線索層層撥開迷局，仿佛親身經歷了一場暗戰。
相對愛情片、喜劇片等類型片，觀眾對懸疑片的邏輯要求更高，而多重反轉也時刻考驗著編劇和導演的功力，如何讓反轉更有效？如何保證故事發展的嚴謹性？如何讓挑剔的觀眾滿意？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深度專訪了電影《滿江紅》原創劇本編劇陳宇。他解答了為什么這次張藝謀的電影能靠口碑逆襲。
“沒有好劇本，吃不飽。”張藝謀在多次公開活動中提及當前中國電影市場的劇本荒，稱好編劇和好劇本是電影的關鍵。
而陳宇或許就是能合張藝謀胃口的編劇。
《滿江紅》是陳宇繼《堅如磐石》《狙擊手》后第三次和張藝謀合作。滿分10分，陳宇對于二人合作的默契度打出了9分的高分。“張藝謀導演對我的原創能力很信任很欣賞，他給我的創作空間很大。而我也知道他喜歡的類型、他的風格，我們也都想去創作一個很絕的故事。”
什么樣的故事是一個很絕的故事？“讓你想不到的，與此同時還要形成敘事的跌宕起伏的魅力，必須要找到這樣一個故事。”陳宇說。
陳宇接受每經記者采訪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韓陽 攝
《滿江紅》就是一個很絕的故事。故事發生在一個宅子里，而作品的構思也起源于這個宅子。
“有這么一個宅子，你會寫怎樣一個故事？”張藝謀發出合作邀請的時候，給了陳宇這樣一句話。
當陳宇置身宅子的時候，腦中已經開始構思故事雛形。“這是一個關于家國情懷的傳奇故事。”
圖片來源：片方供圖
《滿江紅》人物眾多，僅主要角色就有19個，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困境和動機。“其實這個故事就講的是人的困境，在這個局中所有人都在困境中掙扎，我覺得所有戲劇都是在困境中出來的。”張藝謀在首映禮采訪中說道。
討論劇本時，張藝謀要求每個人都必須是聰明人。陳宇說：“整個片子中為什么會有輸有贏、有情節變化，是因為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動機不同。但是他們一定都是很聰明的人，也就是說你站在每一個人的立場上，都能很準確地分析出他的心態，他此刻的行動，下一步的行動。每條線都得是成立的，你不能硬凹給他。”
在人物建構上，陳宇花費了很多心思。
“每個人都在生死邊緣游離，經常處在滿盤皆輸或全盤勝利的狀態下。同時每個人都具備很強的信念感和力量感，每個人都不是一般人，才可能出現這種高度的戲劇張力，否則無法完成戲劇動作。”陳宇表示。
“懸疑管夠”是《滿江紅》的一大特點，反轉也是觀眾看懸疑片的爽點所在。而要在極短的時間和封閉的空間內完成巨大信息量的鋪陳反轉，難度非常高。
相對于愛情片、喜劇片等類型的片子，觀眾對懸疑片的邏輯要求更高，而多重反轉也時刻考驗著編劇和導演的功力。如何讓反轉更有效？如何保證故事發展的嚴謹性？
“其實把各類風格融合在一起的難度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在這種懸疑這一類型中要把喜劇放進去非常難，所以也是做了一個嘗試。”張藝謀說。
圖片來源：片方供圖
講故事是一個工藝性非常強的工作。陳宇認為，解決創作中的困難，構建一個嚴絲合縫的故事，是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必須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這方面他有自己的方法論：首先要在文本層面上要極其光滑，讓觀眾觀影過程中沒有磕絆；其次是要將故事引到更高的維度和格局。
對陳宇來說，故事的升維才是創作中最困難的事。“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去建構一個又一個升維的路徑。”
《滿江紅》從一個小兵開始，以家國情懷結束，過程循序漸進。
反轉要夠量，但也要注意不能“翻烙餅”。陳宇說：“每次反轉都應該是升維的反轉，而不是專注于去設計精巧的局，和觀眾斗心眼。更關鍵的是超越觀眾的想象力，打開一個新的空間，引導觀眾看到更多他以前沒有看到的角度和生活的真相，這是我創作時的一個主要目標。”
從小格局開始，做到一個大格局的結束，這樣的電影才是有力量的。在陳宇看來，不管是什么題材的電影，一定要有力量，而不是輕輕地撫摸。
陳宇在《滿江紅》中再次采取“三一律”的結構，即一出戲所敘述的故事發生在一天之內，地點在一個場景，情節服從于一個主題。此前和張藝謀合作的《狙擊手》也是一部“三一律”作品。此次《滿江紅》的時間和空間進一步壓縮，所有故事發生在一個宅子里，一個時辰內。
圖片來源：豆瓣電影
“并不是我喜歡‘三一律’，而是‘三一律’的結構更有利于講故事，也能充分呈現當代電影故事的魅力”，“講故事”是陳宇入行以來一直堅持的事情，“我一直認為，電影，特別是主流商業電影，一定要能夠講一個精彩的故事，這是一切主流電影商業電影最根本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陳宇和張藝謀達成了高度的共識。“好像很長時間內大家不僅僅把講故事作為電影最重要的東西了。”
在陳宇看來，在經歷了好萊塢高概念電影熱潮后，電影行業正有一種回歸經典敘事的趨勢。“如果你的片子讓我只看到了一些我喜歡的演員、我喜歡的趣味或者某種價值觀，而沒有獲得故事的滿足，慢慢地觀眾會覺得不值這個票價。”電影敘事也是陳宇多年來的研究領域。他創造了一種“敘事動力學”的理論系統，希望能夠讓經典敘事最本質的魅力和價值，在自己的創作實踐中，在和張藝謀導演這樣的大師合作的過程中，得到某種肯定。
張藝謀也在推動著這種藝術實驗。“類型電影在院線電影當中其實是最主流的部分，所以希望它的類型化更豐富，希望在類型片的提高和百花齊放上有更多新的作品，我們也很愿意拿這個電影來嘗試看看觀眾是不是很喜歡。”
圖片來源：張藝謀接受采訪視頻截圖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韓陽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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